My Dear Art
忽然,在別人的眼中,我是個「藝術收藏者」,這個名稱讓我覺得很不習慣,每回被人如此稱呼的時候總會讓我尷尬地笑著,不知如何回應,也許是這些年來固定在《典藏投資》雜誌寫了一些我對藝術收藏看法的關係。其實比較多的時候我分享的是一個把藝術帶回自己生活中的平常人觀點,若是真的仔細來看這些分享,真是慚愧,其中沒有太多嚴謹的學術性,也沒有可以分析推算的投資前瞻性。一轉眼寫了那麼多年了,最大的收穫是與許多觀點相近的人成為了朋友。生活四周還是有許多人喜愛把藝術放在生活裡,也感受到跟我相似的喜悅,這就是物以類聚的原因吧。
說實在話,真實的生活裡不順遂的事情大過於期待,這個想法往往都因為來自於:自己對於生活的期待與真實的生活之間的差距所致,面對這些差距我們都可以在各種文化資訊上的閱讀與思考裡得到一些紓解與安慰。所謂文化上的閱讀是依每個人的渴望而定,對我來說:文學、音樂、美術以及電影是最親近的,特別是美術裡的世界,更是我從少年到現在,不憑藉目的性陪伴我最久的一個愛好了。當我開始入世地明白藝術品是可以買回家之後,人生從此有了較大的改變。我開始把打動自己的藝術品搬回家、放在我的生活裡,當我面對現實生活感到疲乏、感到無力或感到挫折時,總是先放下現實世界的自己,走進藝術的裡面,用另一個感官、思維和價值去自由地放開自己。面對經濟能力可及之內帶回家的藝術品,我珍惜的認為自己只是「暫時」的保管者,此刻自己可以如此近距離去閱讀它、感受它,並且延伸閱讀跟它相關的文章、書本,這是我熱衷不疲的事情,這也讓我擁有另一個世界,去換個腦袋、換個心情,並且讓我有充足的能量再回到真實的生活裡。就這樣把藝術的閱讀頻繁得像吃飯、睡覺、呼吸般,圍繞在日常生活中,如今已經很難從我的生命裡拿開了。
到了中年以後,才更清晰了解到這個世界一直不停地在改變,過往你熟悉的事情,和你以為不容易改變的事物,都隨著時間漸漸地與你習慣的預期想像產生差異,也許是世界改變了或是你自己也靜靜地變化了;過去依然凝結在過去,而現在世界與自己已經帶著不同面貌的存在著和變化著。然而這些改變都應該是好的,如果你願意用開放的心去面對這個世界,面對自己。透過自己在藝術與時代的對照,我始終相信改變是必然的,我們無需感嘆,只有行動,開始啟程去擴展閱讀,如同陪伴在身邊的藝術作品一樣,它們如時光凝固在那裡,但是它還有更深的意味值得你用你的生命經歷去對照與閱讀,同時間,在藝術的國土裡不斷地去尋找更新的觀念、更新的邏輯與見解的作品,藝術品可貴的就是透過另一個生命觀看世界的感想,來挑戰你或者開拓你。體會一個比凡胎之軀有限生命更大的世界。
優遊藝術世界對我來說是一件幸福與不可測之事,這樣的形容有一點像在探險吧,與一個你以為知道但是又充滿著不可測的世界之間的關係。是的,藝術是不可測的,即使是一張掛在自己家中牆上多年,來自大半個世紀前某位藝術家的創作,隨著自己在生活中對著它的重複對望,以及相關的延伸閱讀,最重要的是與自己生命成長歷練上的對照;一件耐人尋味的藝術品,它總是會隨著你的演變而有不同思考的延伸。同時在收藏上也可以隨著自己經歷的痕跡,拼構出屬於自己生命品味的藝術風貌,它能對照著你生命的成長。對照實在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也非常耐人尋味。每一回我發現自己面對著掛在自己家裡的作品,沈浸在發呆、閱讀,或者無目的的思考中,看到自己是如此自由與知足,看到自己原來一點都不寂寞,因為藝術就在不遠處,也在我的心裡,它在我的昨日、也在我的明天,非常親密而忠誠的陪伴著我。
套句流行語,感恩太煽情,稱藝術為親愛的不為過,my dear art。
生命的風景
在你的生命中,總有幾首音樂放在心裡面,偶爾想起感動依舊,在你的生命中也許有幾個閱讀過的畫作閉上眼睛仍會想起,也可能在你生命中有幾本書始終念念不忘,影響了你的生活選擇,或許是幾部電影,在你生命中也許有幾個人與你相遇,因此念念不忘,在我們的生命中經歷了無數個風景,有些已經遺忘了,有些卻變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從事音樂工作那麼久,我總想如果有一個作品已經被別人的生命接納成為他的風景,有就足夠了。在我的生命之中美術與音樂都是如此的重要,經常感動於某位元音樂人的作品某位元藝術家創作的畫作。
吳冠中先生一直是我所佩服的藝術家,他一生致力於美術創作都是來自於自己身體力行生命的經歷,特別是在風景的創作上,幾乎可以閱讀得到在那清雅的村屋、遠山、靜雪、大樹、河流畫面結構中,每一筆都是屬於吳先生對於這個世界的好奇、探索、嚮往與眷戀。在作品中對生命的熱愛都誠懇的留在一筆一筆畫作裡。看著他描述的風景彷佛看得到他對生命的熱情,是如此沉靜而有力量,經得起時光流覽歷久而彌新,縱然大都是輕描淡寫的遠觀描繪,卻更勝濃彩重筆的渲泄作態,不賣弄學術姿態亦不歌功奉迎,全以樸素的本心和藝術的本資。
吳冠中先生絕對是二十世紀亞洲最重要的美術大師,憑著深厚人文情懷和跨越東西方美學的新眼界與創作力,以生命的全部去創作實踐,不慕虛榮財富,即使早已在國際藝術拍賣紀錄上過了千萬元紀錄,吳先生不為所動儉樸自約,生前仍將手中創作捐給贈美術館,這與近幾年來藝術家急於與西方藝術仲介商合作,送畫去倫敦拍賣抬價是完成不同的價值觀與自我認知。其一生的執著情懷與藝術上的成就,已促使得各大美術館爭相收藏吳先生作品為榮,在藝術界吳先生作品流動更為稀少珍貴,吳冠中先生的藝術成就已明確留在美術史上的定位,這氣節也讓我想起了音樂界裡的一位朋友──吳彤先生。
吳彤老師一直以音樂來書寫著屬於他的生活經歷,民樂世家出身的他,有這深厚的國樂基礎,大學時期叛逆期組織過搖滾樂團「輪回樂團」,他那少有嘹亮寬闊能架禦金屬搖滾的嗓音讓當時的樂壇驚為天人,這段叛逆搖滾經驗更使得吳彤有了對自己生命與音樂之間的關係有了更深刻與遼闊的認知,一次長時間閉關思考後在一場北京大雪中出關,音樂上的跨界成了吳彤先生很重要的追求與實踐。無論是中西文化上,或是音樂與美術、文學、電影等不同性質文化之間的跨界。他精通創作,吳彤先生近十年來藉與馬友友先生與絲路計畫,更是致力於與國際不同音樂人做跨界音樂合作,試著讓全世界聽到屬於他出生和成長的審美與文化,透過音樂來描述著他的感想,描述著他的觀察和思考。